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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20-08-27 20:36:03
任何一部回忆录,多少都会有“记性”失实的成分。还是那句话,“人非神”,是人就会有主观好恶,再大的文豪也不例外。爱伦堡在《人·岁月·生活》中就提道:“雨果、赫尔岑和屠格涅夫都描绘过1848年5月15日巴黎爆发的政治风暴;但当我阅读他们的札记时,我却觉得他们所写的是不同事件。”以前我很单纯,信奉纸面铅字,人物、时间、地点、事由一清二楚,岂容怀疑,但失真的情况往往就发生在信誓旦旦之中。于是我不再盲目相信,学会了保持几分清醒,几分警惕。
 
路遥因《平凡的世界》摘得第三届“茅奖”,热度已消,孰料最近却因一个突然出现的“段子”,去世十几年后的路遥却被纸媒和微信平台迅速聚焦。2000年,路遥的四弟王天乐撰写了一篇纪念文章,题为《苦难是他永恒的伴侣》(后收入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年出版的《路遥纪念文集》),文中披露,1991年,路遥没有钱去北京领“茅奖”,王天乐找朋友要了5000元钱,3月25日将哥哥送到火车站,一路还抱怨:“今后不要再获什么奖了,如果拿了诺贝尔奖,我可给你找不来外汇。”引出路遥的一腔怨愤:“日他妈的文学!”一年后,路遥病逝在医院。那句糙话,流传一时,人们深信不疑:其一,是路遥的四弟亲笔所写;其二,路遥确实曾手头拮据;其三,也符合路遥的个性。现在想来,破绽明显。赴京领“茅奖”,是每个作家梦寐以求的大喜事,何况《平凡的世界》的票数高居第一,将毕生心血注入小说的路遥高兴还来不及,怎么可能仅仅因“路费问题”就咒骂文学?
 
果然,这件事被证实为子虚乌有。据路遥的朋友宇航回忆,那年3月23日晚上,路遥喜笑颜开地来到他的房间,说了获奖的事,还用从来没有过的商量口气,让他明天不要睡懒觉了,起早一点到火车站帮忙买一张去北京的软卧火车票。于是宇航天没亮就赶过去排队买下票,3月25日和另一位叫远村的朋友为路遥送行,他们从陕西作协出发,一直进站台,送路遥赴京的过程始终在一起,并不曾看到王天乐。路遥的小弟王天笑是哥哥去世时身边唯一的亲人,也怀疑那天四哥王天乐并未送哥哥去火车站,王天笑认为:路遥还是省作协副主席,得了这么大的奖,单位不给报路费,道理讲不通。据王天笑回忆:哥哥知道四哥(王天乐)到处向人家要钱,非常生气,认为败坏了他的名声,那些钱去哪儿了?谁看见了?路遥当面骂过王天乐,“不要打着他的旗号干这些不要脸的事”。为此,路遥去世前竟在病床上宣布与王天乐断绝关系。
 
利用特殊身份,无中生有,巧言虚构,毕竟少见。更多的忆旧文章,之所以有各类硬伤,多出于“想当然”,虽无伤大雅,却因与事实不符,让当事人不舒服。孙犁对于忆旧文章的细节很在意,曾写过《朋友的彩笔》,说到一位叫老季的作者总爱写关于自己的文章,常有误差:“最近一次,我是这样和他谈的:‘老季,读了你写的关于我的文章,总有这样一种感觉:说它没有根据吧,根据还是有的;说它真实吧,里面又总有一些地方不那么真实。举个例子吧,比如你在日报写的文章,说我在长仕下乡的时候,与一匹马住在一个屋子,其实,是一头驴。和马同住一个屋子,是在于村的时候。’”不过,有时孙犁自己也曾言不由衷,未能免俗。1947年,孙犁在博野县大西章村参加土改试点,住在一位寡居的大娘家,相处非常融洽。1952年,孙犁再次到大西章村看望房东大娘,之后写了散文《访旧》,提到全家人见到他很惊喜:“大娘把我当做天上掉来的人,不知道抓什么好。”不料过了二十几年,孙犁在《〈善闇室纪年〉摘抄》中却说,“不知何故,大娘对我已大非昔比,勉强吃了顿饭,还是我掏钱买的菜”,并承认《访旧》一文“非纪实也”。
 
我也有过类似经历。一位老作家在其不同文章中曾反复提到40年前一件往事,绘形绘色,却笔墨失真。次数一多,读者不明就里,真的是“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”。我读此类文章,最初苦笑,后来就笑不出来了——那非事实,我是直接当事者,而作者只是一位现场旁观者,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。但我不好纠正,毕竟作者没有恶意,也无关是非,即使以讹传讹,也就随他去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