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线装本《志摩的诗》题词 ——文事探旧之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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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20-04-28 22:26:08
海宁市徐志摩研究会“为纪念《志摩的诗》首版九十周年”,“按原大影印”出版了此书(浙江古籍出版社2015年10月版),用纸也是宣纸,可谓古色古香,重印后记中说:“衬页背后印有四字:‘献给爸爸’。”河南文艺出版社2018年3月版三卷本《中国现代文学初版本图鉴》也简介该线装本“书前有作者题词:‘献给爸爸’”。
 
无论是专门研究徐志摩的机构如海宁市徐志摩研究会,还是研究中国现代文学的大学教授,面对仅有十多年创作年份的徐志摩,对于没有完全准确掌握的史实细节,也只会“一说便错”。线装本《志摩的诗》卷首题词“献给爸爸”,不可以凭常识就判定是“印”上去或由作者徐志摩亲笔“题词”。巧在用毛笔写此四字题词的人正好有过认定,就是凌叔华。凌叔华在1982年10月15日写给陈从周的信中,明确地说:“我手中还保留志摩第一本诗集(是连史纸印的),上面题字‘献给爸爸’也是他请我代题的!”
 
除凌叔华自述,细辨“献给爸爸”四字书法特点,也毫无徐志摩毛笔字的饱满奔放酣畅特点。凌叔华写的四字,女性运笔的秀美端庄是显而易见的。当然,有了凌叔华的自我认定,不必再去作马后炮似的分析了。至于为什么一定要请凌叔华写“献给爸爸”的字,也不宜多作分析,比如请张幼仪、陆小曼或林徽因写都合适,但或许徐“爸爸”对凌的文才和秀美端庄的字特别欣赏吧。
 
仍是在浙古社重印线装本《志摩的诗》卷首,还加印了徐志摩亲笔写的又一件题词,是给已经离异了的前妻张幼仪的,2018年3月商务印书馆版《远山——徐志摩佚作集》和次年10月也由该馆印行的十卷本《徐志摩全集》第四卷,都先后收入了这件题词,根据徐手迹的释文都一样,为“幼仪:这小集,是我这几年漂泊生涯的一帖子果实,怕没有熟透,小心损齿!志摩九月上海”。
 
但对照着徐题词手迹,对此不足四十字的释文,还得细致考究。手迹上因年代久远,“小集”后脱落了一个“子”,是“小集子”;单说“小集”,在徐志摩已有文本中找不到例证。释文还有一处别扭的“一帖子果实”,不仅徐志摩著述中找不到此外的“一帖子”搭配词例,通常语言交流也没见过。在徐志摩1925年9月15日致胡适信手迹中发现一处“点缀”的“点”,与题词中被释为“帖”字的笔法笔势完全一样。稍加翻查,就在徐志摩名作散文《想飞》末一个自然段找出“一点子”的用法,即“同时天上那一点子里的已经迫近在我的头顶”。徐志摩1924年11月写的《死尸》译序中也出现过这个词:“那一点子机灵儿”。再仔细辨作“帖”的那个字,其实是脱落了“四点底”的“点”的繁体字。
 
如此一番折腾,徐志摩赠张幼仪《志摩的诗》上的题词应该为:“幼仪:这小集子是我这几年漂泊生涯的一点子果实,怕没有熟透,小心损齿:志摩九月上海”。这样就完全读得通了。好在关于徐志摩的话题都是让人感到兴味十足的,属于“经典话题”一类,何况又是诗人红颜知己凌叔华和诗人前妻张幼仪的事,真还算说者愉悦、听者也乐意的。
 
http://www.dashoubi.org/news/shwx/2020-04-22/126760.html